写意风月

终点站

*私设/文祺/1w+

*BGM:下一站茶山刘——房东的猫

 

 

——相遇就不要别离。

 

 

01

 

回南天忽大忽小的雨下得心烦。

 

数学课上刚发下来的模拟卷被汗濡湿,教室里都是此起彼伏的皮纸分离声。上一节课数学老师又拖了五分钟的堂,等刘耀文从朦胧睡意中挣扎出一丝清醒时,才发现女生厕所的队伍已经排到了他们教室的门口。

 

张真源抬起手肘撞了撞刘耀文,示意他崭新的模拟卷上已经多了不下五个墨点。刘耀文还有点晕乎,嘴张了张,试图回怼张真源,声音还没发出来,学委就面无表情地就从面前抽走了他惨不忍睹的试卷。

 

“我还没写完呢姐姐!”

 

刘耀文下意识捏住试卷角,力道太大,试卷从墨点处裂开,霎时他手里只剩下一角白纸。

 

“到时间了,不交就自己找老师解释。”学委是个梳着马尾的面瘫脸,头也不回地略过刘耀文。

 

还没等刘耀文发作,走廊就传来一阵骚动,在教室里能隐约看见两个人影在交错。

 

二中的德育素来管得严,天还没黑就敢在巡视频繁的走廊打架,怕是不超过半小时就得被请去喝茶。刘耀文还没被战况吸引几秒,就有经过的女生被撞倒在地上。刘耀文皱了皱眉起身往外走,差点撞到了往回走的学委,张真源替同桌抱歉地看了眼学委。

 

排队上厕所的女生被争执的二人冲散,刘耀文个头高,给跟来的张真源使眼色,挥手让大家往后站点。他刚挤到前面,就被一方单薄的脊背装个满怀。

 

战圈就被前来帮忙维持秩序的张真源拉小了不少。很快刘耀文就发现这场架明显就是瘦高的那一方单方面挨揍。他刚想做点好事当个不留名的和事佬。没等他打的腹稿说出口,身前的人“嘶”了一声,抹了抹嘴角,脖颈上漆黑的软发从刘耀文的眼前缓缓离开。

 

“老师快来了,要继续打还是收手,你自己选吧。”

 

他淡淡地看了眼一脸怒意的寸头,说完破皮的嘴角扯了扯,眼睛弯了弯,轻轻笑出了声。

 

“我很记仇的,你完蛋了。”

 

远处的德育老师快步走来,刘耀文为以示清白往看热闹的人群退去,只看见马嘉祺在寸头面前一副示弱的模样,低着头说了几句话,声音太小,刘耀文只听见后面几个字,模模糊糊的。寸头看起来更生气了,刚提起拳头,还没挥下去就被赶来的老师钳住了双手。

 

学生都被赶回教室里了,德育老师让张真源把人带回办公室,略带愧疚地看着受害者。

 

“嘉祺,你没事吧。”老师一脸歉意,“我去上了个厕所,没想到他自己偷跑出来,还......”

 

马嘉祺摇摇头说没事,垂着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他指了指寸头视角盲区的摄像头,笑着说,听说保卫处前两天刚修好了,正好今天就用上了。过了一会儿刘耀文从一旁的男厕洗完手走出来,老师已经走了,只剩马嘉祺一个人站在男厕门口拿着湿巾擦手上的血迹。

 

刘耀文经过马嘉祺时忍不住看了眼,内心暗自评价,长得不错,看来这俩是为了女人打架。

 

“谢谢。”马嘉祺低着头轻轻道。

 

刘耀文停住脚,赧然地笑着说这多大事儿,却意外地发现马嘉祺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人依旧在笑,身体却在发颤。刘耀文下意识想要扶住他,却被马嘉祺不动声色地闪开了,独自离开了这个隐蔽的拐角。

 

上课铃打响,刘耀文扒住铁栏杆从三楼往上看,在四楼的高二十一班看见了马嘉祺进门的身影。张真源正好回来,勾着刘耀文的脖子赶在老班来前走进了教室。

 

“马嘉祺真有点东西,你知道他为什么被打吗?”张真源刚坐下就凑到刘耀文跟前八卦。

 

刘耀文本想高冷一点,但还是斜睨着问了句为什么。

 

“他举报了那个寸头考试作弊。”

 

天上突然闪过一道雷,劈得班上半数人倒吸一口凉气。刘耀文也吸了一口凉气,难怪马嘉祺不回手。雨又开始劈里啪啦地砸着窗户,两根粗壮的椰叶被风折断,沉重地掉落在高二年级的卫生区。张真源惊呼道这是回南天还是台风天,却见刘耀文突然翻箱倒柜开始找东西。

 

老班这节课发了两张英语卷,刘耀文从学委手里接过卷子,左手也正好摸到了书包隔层里的小卡片。这是一家炒粉店的外卖卡,某次刘耀文帮他妈这位老客户去买宵夜,走前被好客的郑州老板娘塞在了口袋里。

 

他记起在昏黄的烧腊橱窗后也有那样一截弯曲起伏的脊背,时不时看向顾客的目光比刘耀文那天拿在手里的可乐还要凉。那天有个吃霸王餐的人正准备出门,马嘉祺就顺手拿着身边钝刀走出来,走得太快有点踉跄,后背撞在了等炒粉的刘耀文身上。

 

口罩下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刘耀文耳朵里。

 

“你完蛋了。”

 

“刘耀文,又在那发呆,一天到晚不是睡不醒就是醒不来,要不要考大学!?”

 

两道声音一个来自现实,一个来自回忆,把刘耀文吓得够呛。他笑嘻嘻地朝着老班贫嘴,睡饱才能学好,你看我这不是神清气爽了嘛。一旁的张真源没忍住笑出了声,抬起手顺了顺刘耀文四处乱窜的鸡窝头。

 

班上顿时笑倒一片,刘耀文怒瞪着张真源咬牙道:“爸爸这英明神武的形象都给你毁了!”

 

做完半张卷子就下课了,张真源约着刘耀文一起去打球,刘耀文本来想说好,结果一眼撇到了桌上的外卖卡片,一拍脑门,得,今天是老妈的四十大寿。他急匆匆地朝着张真源摆手,简单解释两句就背着挎包往外跑。

 

“你还来晚修不?”张真源在后边喊,“给你带可乐!”

 

“不来啦!回家吃蛋糕啦!”刘耀文回头龇牙一笑。

 

傍晚的热风拂过刘耀文的脸颊,他三两下开锁,骑上雨棚下湿透的自行车,宽窄有致的身躯微微滞空,一个右拐朝着校门出发。校外那棵老榕树下有不少学生在等公交,刘耀文朝着同班同学打招呼,像一阵风一样穿梭过人群,留下水洼边整齐的一道水迹。

 

——这么急去干嘛啊你!

 

——买炒粉!过生日!

 

 

 

02

 

四月份的榕城车流与雨丝并驱,每隔十米的瓷砖上总立着“小心地滑”的警示牌。傍晚二中广播站里通报批评了某某的舞弊行为,宣布了今年三好学生的名单,顺带真情实感地动员了每一位即将步入“打怪升级”阶段的准高三生们。走读生们陆陆续续走出校园,踩着绵长的晚修铃,沿着晚霞的余光消失在街角的榕树边。

 

七点回到家里,马嘉祺长出了一口气。

 

痛感慢慢回到身上,他拿出抽屉里的医药箱,娴熟地拿起药膏往伤处涂。门外传来姑姑的声音,他没应,大概也是让他今天不要下去店里帮忙了。反正每天都要说一回,拒绝多了马嘉祺也懒得回应了。

 

今天炒粉店的人格外多,店内挤满了人,嘈杂的声音让马嘉祺被揍青的右耳有些耳鸣。尽管戴着帽子,但还是能从侧面看到青肿的嘴角。姑姑看了眼,欲言又止,她的关心很少得到回应,客人又多,也就作罢。

 

透明的橱窗外老板娘应着顾客,单手匆匆将订单递给马嘉祺。姑父这两天回郑州清明祭祖,马嘉祺十岁就把他的手艺学了七八分,现如今也应付得来。

 

十一点半,店里人少了一大半,只剩零星几个环卫工人坐在那边刷短视频边吃一盘最便宜的素粉。

 

姑姑递给马嘉祺一碗鸡丝凉面,硬是将他推出了厨房。罢了又扔给马嘉祺一根火腿肠,马嘉祺这才对着她笑了笑。他拿着火腿来到店外垃圾桶的拐角,细心地将火腿捏成小块放在铁盘上,过了一会他敲了敲铁盘,黑暗中就慢慢出现几只花色斑斓的流浪猫。

 

小猫吃得正香,马嘉祺想着凉面不怕冷,心里暗想着再看两分钟就回去。一道阴影自上而下笼罩了小猫和马嘉祺。马嘉祺诧异抬头,看到了插着口袋的刘耀文。

 

“老板,来两份炒粉,这里吃。”

 

马嘉祺听出那声音里硬凹出一丝悲痛欲绝,但往小猫那撇的眼珠子早就出卖了刘耀文的心口不一。

 

“你就一个人,点两份?”

 

马嘉祺没问刘耀文为什么知道自己在这里打下手,这一片有不少二中的学生,马嘉祺没想瞒着,自然也不会介意出现在这里吃饭的熟人。他拍拍围裙,腿有点麻,只得扶住墙稳住身体。刘耀文看他站起来了,自己就蹲了下来,拈着火腿想要喂猫。

 

“我妈今天生日,但她出差去了,没和我说。”

 

“我连她的一份儿一起点了就能假装一下。”

 

小猫被陌生的嗓音吓了一跳,纷纷朝着黑暗中跑去,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马嘉祺很多年没从身边人嘴里听过“妈”这个字眼了,他一时怔忡,顿了一下后将恹恹的刘耀文拉起来,让他进店,声音不自觉放低,解释道小猫们怕陌生人,等他走了才会回来吃食儿。

 

刘耀文顺从地顶开写着冷气开放的玻璃门,给马嘉祺让了个位。很奇怪,马嘉祺走过时总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香气,刘耀文白天就发现了。没有沾上粉店的油烟味,也没有浓重的汗味,而是淡淡的草木香。

 

刘耀文又悄悄在心里记下一笔:爱干净,香喷喷。

 

两盘炒粉很快就从后厨端出来,马嘉祺坐在另一边端端正正地吃着鸡丝凉面,姑姑知道这是马嘉祺的同学,大方地加了两个溏心蛋。刘耀文怪不好意思,扫码的时候还是给了鸡蛋钱。

 

马嘉祺吃东西很快,但是吃两口就吃不下了。刘耀文在一旁大口吃粉,忽然停了下来,端着两盘米粉来到马嘉祺的对面,推过去给马嘉祺,口齿不清地说“请你吃”。马嘉祺摇摇头,他实在吃不下了。刘耀文又指了指那个煎蛋,马嘉祺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筷子。

 

“你今天真厉害,我还以为你们为女人打架呢,是我格局小了。”刘耀文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

 

马嘉祺不想和刘耀文说他是为了拿到三好学生的名额才铤而走险举报寸头的,可是面对刘耀文,他惯用的撒谎功能也有点不管用了。他咬了口煎蛋,嗯了一声。

 

“他占着三好名额,他不配。”马嘉祺道。

 

“我去,还三好,那真不配了。”

 

马嘉祺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眼一脸怒意的刘耀文。

 

“今天也算是我们有缘分,不如拜个把子吧!”

 

“你见到一个人就和他称兄道弟?”

 

“不啊,我就源儿一个大哥,他不让我往外说说,说太丢人了,我们还在他家上了香的。那天还差点把拜财神的香折了,要是折了,咱俩都得皮带炒肉。”

 

马嘉祺心下发笑,难怪不让你说。

 

“诶诶,你别不当回事。我和你说,我同桌源儿是学生会的,手握重权呢,你几月生的,我给排个序,要是你比他大就好了,这样就不是我一个人当弟弟了!”

 

......

 

马嘉祺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可能是对面本身就坐着一个健谈的人,很多话题他都很感兴趣,两个同龄人撬开了话匣子就很难停下来了。

 

凌晨一点,两个半大小子被老板娘赶出炒粉店。姑姑还给刘耀文塞了一袋卤入味的鸡蛋,让他早上起来热着吃。马嘉祺和刘耀文沿着街道走到分岔口,刘耀文指了指右边的小区说他家住那儿的五单元202,马嘉祺礼尚往来,坦然道他家就住在炒粉店后边的小区,顿了一下,又接上了一栋104。

 

“真好,源儿也住这附近,他爸妈是开厂的,就是你家那个方向。打斗地主终于够人了!”

 

马嘉祺抱胸调侃,“就不能三个人一起学习吗?”

 

“我去,你和源儿怎么说过一样的话......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劳逸结合懂不懂......”

 

看着刘耀文一脸苦相到马上活力满满的模样,马嘉祺心里久违地感受到了名为“人间”的热意。很快他发现这是一种纯粹羡慕,羡慕刘耀文拥有他可望不可及的亲情和友情,但他不嫉妒,因为刘耀文愿意把这些快乐分享给他,就像现在站在街头,他竟在刘耀文的笑容里尝到的一点与朋友有关的甜蜜。

 

——我走了,早点睡。

 

——晚安,小马哥。

 

 

 

03

 

旧高三很快迎来高考,蝉鸣将至的七月在骤然增厚的卷子里初露身影。教室里每天都是唉声叹气的抱怨,但很快就被唰唰的笔头声所替代。

 

老班捧着茶杯进进出出的频率不断提高,有时刘耀文刚从题海里探出头喘口气,就对上了老板在玻璃窗外审视的目光。一切仿佛都在告诉着教室里奋笔疾书的学生们:他们马上就要坐上前往学生时代最后一站的公交,不准下车,不能后悔,不许回头。

 

这两三个月,或许是对新朋友同样适用三分钟热度,刘耀文对马嘉祺几乎可以用“黏”这个字来形容。

 

张真源对刘耀文这种行为找了个不太恰当的词语形容:见色忘友。刘耀文本想反驳,但又转念一想,那的确,马嘉祺能算是十一班的班草,自己又算是三班的班草,那这不就是绝代双骄了!

 

张真源翻了个白眼,懒得和身边的小傻子计较。

 

毕竟自己猛然多了一个大哥已经是羞耻和不适双重袭击,特别是刘耀文还非要让他和马嘉祺一起在粉店桃园三结义。他对马嘉祺有“正义”的滤镜,没什么特别大的意见。张真源看着马嘉祺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就知道马嘉祺和自己都对颇具“仪式感”的刘耀文无法。

 

夜宵让刘耀文胖了三四斤,后来刘耀文去粉店只买一个卤蛋细嚼慢咽。在和马嘉祺成为朋友的第三个月,流浪猫终于熟悉了他,某次喂食的时候就在马嘉祺裤腿蹭蹭,过了一会儿居然三五成堆在刘耀文的手里夺食。

 

刘耀文惊喜地看向马嘉祺,笑得格外灿烂。

 

“你看你看,它们现在喜欢我了。”

 

“知道了,你脸都要笑烂了。”

 

马嘉祺推了推刘耀文左右晃得瑟的身体,手没个准头,刘耀文就跌在了他身上。刘耀文今年十七,个头却比马嘉祺高了快半个头,一身腱子肉沉甸甸地往马嘉祺身上倒。刘耀文熟络的靠在马嘉祺肩膀上,只觉鼻尖都是马嘉祺身上的草木香,带着夜里薄凉的空气,很舒服。

 

马嘉祺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摸了摸耳朵。

 

小猫嗷呜一声在刘耀文手里晃晃脑袋,想让刘耀文摸摸他的下巴。刘耀文从善如流地做起伺候的人,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这只花斑的小猫,“咦”了一声。

 

“它长得好像你啊,小马哥。”

 

“啊?”

 

马嘉祺没反应过来,刘耀文就偏头看向他,二人凑得极近,马嘉祺的脸一下就变红了。在昏暗只挤进一丝光亮的角落里,刘耀文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曲起手指在马嘉祺下巴那挠了两下,呆呆地看着马嘉祺骤然紧缩的下颌和抿紧的嘴唇,不自觉地呢喃道真的好像啊。

 

氛围让两个人都不太自在,像刘耀文这种神经大条的人也察觉到了这点尴尬,空气里似乎有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情愫在悄悄蔓延。刘耀文装作没事人一样地退开,挠了挠脑袋,打个哈哈,若无其事地说道,其实也不像,小猫会咬人,你看你就不会。

 

话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回家吧。”刘耀文低声道。

 

“嗯。”

 

两个人走在已经走过近百次的街道上,感受着喧嚣而又富有烟火气的气息,来来往往的人群让他们在天地之间显得那么普通而有渺小。刘耀文还在咂摸刚刚那个瞬间出现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他们就走到了分岔口。

 

几个玩轮滑的小孩从他们身边滑过,不小心撞到了马嘉祺的小腿,喘着气回头道了歉,刘耀文扶住马嘉祺的小臂,注意到了马嘉祺发红的耳朵和瘦削面庞上莹白的光泽。他别扭地别开眼睛,好看真的挺占便宜的。

 

马嘉祺把手臂抽出来,把一袋姑姑做的卷饼扔进刘耀文怀里,没好气地骂他丢三落四,还不知悔改。

 

“马上就放假了,我还能来和你一起来喂猫吗?”

 

刘耀文有些不好意思,单手背在身后,本来想说一起学习的,如果学习的话就要叫张真源,毕竟他们都结义过了,但是源儿在的话马嘉祺问问题就不会问他了。

 

他想让马嘉祺和他多讲讲话。

 

“行啊。”

 

刘耀文笑得牙不见眼。

 

“期末考过真源就行。”

 

“哈?!你怎么这样!”

 

马嘉祺罔顾刘耀文在身后咬牙切齿,转身时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拍了拍围裙上的褶皱,等走过了拐角才回头看刘耀文远去的背影。刘耀文在小区门口摸了两把保安大爷养的田园犬,又摸了半晌钥匙,没摸着,最后和正好下班的妈妈成功汇合勾肩搭背着进了小区。

 

过去的几个月马嘉祺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起初是好奇,后面是习惯。

 

看着刘耀文向他走来,又离他远去。

 

他们可以无限向对方靠近,也能脱离对方回到各自的生活,以朋友的身份自居,以同学的名义陪伴。马嘉祺曲起指节抚了抚下巴,垂下眼睫,似是自嘲地摇了摇头,笑着转身,朝着属于他的世界走去。

 

准高三的暑假只有短暂的十天,刘耀文想约着马嘉祺和张真源一块儿出去玩,张真源抱歉地说自己这十天都报了补习班,马嘉祺没说原因,只说是家里有事。

 

假期第七天上午艳阳高照,中午就开始妖风阵阵,下了场大雨后一发不可收拾,刘耀文宅在家里好几天,心倒是收了回来,只是人也快无聊懵了。

 

下午他撑着伞照例去光顾粉店,其实也是想看看马嘉祺究竟在忙些什么,结果听姑姑说马嘉祺今天去郊区的墓园了。刘耀文疑惑着七月份去墓园干嘛,却在姑姑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了“父母”二字。

 

炒粉店装了塑料门帘,店门口一阵大风掀翻了立起的招牌,店内的液晶屏上还在播报台风天气的预警。刘耀文着急地问姑姑马嘉祺早上出门带伞了没。

 

姑姑想了许久,歉疚地说自己记性不太行。

 

公交车下午三点二十分到站,刘耀文顶着风窜进了前往郊区的班车。车上人少,他坐下后拿出手机给马嘉祺发信息,却一直没有回信。

 

所幸郊区的墓园就一个,等到刘耀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师傅就在前面叫他下车,最后一站要往前走十几分钟才到墓园门口。刘耀文突然有点恨自己没问清楚老板娘是在墓园的哪个位置,这样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也不知道马嘉祺走没走,饿没饿,淋没淋湿。

 

刘耀文咬咬牙冲进雨里,不管了,莽就对了。

 

还没到六点天就黑沉沉的,雨打在公交站点的雨棚上就像小石子一样硬邦邦的。马嘉祺收伞站在靠里面的位置,看了看手表,计算着倒数几班车来的时间,他刚想拿出手机给姑姑回个信说晚点到,就看见站点坐着一个不明物体,黑色的大伞遮住这个物体的上半身,下半生盖着看起来极劣质的塑料雨衣。

 

这里是墓园,不会是什么杀人抛尸吧。

 

马嘉祺拿着伞尖顶了顶那把黑伞,没有动静,他便靠近了点。突然伞下露出一只大手握住了马嘉祺的伞把,马嘉祺平生第一次被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他把伞往后使劲一扯,没想到把一个熟人从黑伞下扯了出来。

 

“小马哥......是我......”

 

刘耀文一脸气若游丝的模样,握住伞尖,把马嘉祺拉到自己身前,委屈巴巴地展示了自己的狼狈。马嘉祺克制住惊吓和惊喜共存的情绪,从背包里拿出纸巾按在刘耀文湿透的刘海上,手指穿过刘耀文的湿发往后捋,露出帅气的五官,一双眼睛敛进雨水,映出马嘉祺的模样。

 

他们同时看向对方,心跳声快要冲破胸腔。

 

马嘉祺一时忘了呼吸,在刘耀文靠近的时候他颤抖着盖住了刘耀文的眼睛。暴雨纷至,雨水滴落在马嘉祺干燥的后背,他抓住刘耀文的手背,感受皮肤青筋下的烫意。刘耀文的触碰很小心,坚定中带着腼腆,他想,原来在如此冰冷的雨天,亲吻却是滚烫的。

 

黑伞将二人从现实世界隔绝,这个吻就像教室外的一片树叶,悄悄落在了马嘉祺曾经无法写下任何内容的命题作文纸上,题目是“情感”,内容已画上句号。

 

在回去的公交车上,刘耀文滔滔不绝地说他如何如何走到墓园,如何如何和看门的大爷唠上了,如何如何笑得太张狂从椅子上摔下来扭了脚。临换班的大爷送了他件雨衣,让他来公交站等,这样即便马嘉祺已经走了,他也能第一时间坐上最后一班车。

 

马嘉祺就靠着窗看他在那手脚并用着讲,脸上的热意还未褪,他很想问刘耀文知道刚刚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吗。但是看到刘耀文炙热的眼神他又觉得不用问了。

 

他喜欢自己,是那种即便不能开口,也能从眼睛里看出来,从拥抱里感受到的喜欢。

 

车停在了刘耀文家的小区门口。

 

小雨淅淅,毛毛丝似地扎着过路的行人。刘耀文下车时一瘸一拐地拉着马嘉祺的手,马嘉祺没挣开,反正他脚也扭伤了,光明正大地拉着也没人会在意。刘耀文低着头在路上一顿一顿地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互相紧扣的手心沁出了汗,被街上带着凉意的风扑了满面。

 

两分钟的路程走了十分钟,刘耀文磨磨蹭蹭地站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松开了马嘉祺的手。

 

“昨天我查了字典!”刘耀文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马嘉祺忙捂住他的嘴,狠狠瞪了他一眼。

 

“喜欢是对人或事物有好感或感兴趣,我觉得不够,我又去查了'爱',爱是对人或事物有很深的感情。”

 

刘耀文学着马嘉祺平时的模样顿了顿。

 

“故弄玄虚。”马嘉祺没忍住挑起了嘴角。

 

——我爱你,我也喜欢你,你喜欢我,你爱我吗?

 

——你猜。

 

 

 

04

 

十月给高三生们当头一棒,一模的难度超过了以往任何一届,大家把难过和不甘心嚼碎了往肚子里吞,家庭和睦的扑进父母怀里哭一哭,家教严的只能双手合十站在老榕树旁祈求上苍垂怜。刘耀文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两根红绳,起了个大早,拉着马嘉祺一起系在了榕树的枝干上,美其名曰同年同月同日考砸了,是个缘分。

 

听完刘耀文胡诌了一通,马嘉祺把怀里还热的豆浆包子递给他,刘耀文不靠谱归不靠谱,但是一模给他的打击还挺大的,马嘉祺只能任由他转移注意力。

 

张真源抱着一堆志愿卡片从办公室出来,迎面撞上了紧贴着马嘉祺的刘耀文。上个月刘耀文生日,在饭店里哭得一塌糊涂,抱着张真源大着舌头说他有老婆了,老婆本人正低着头在一旁玩手机,猝不及防地被拉到跟前猛亲一下。马嘉祺平静地看了眼张真源,拍了拍他的肩膀,微醺道,是真心话,不是大冒险。

 

自此张真源飘飘忽忽地过了半个月,每次看向刘耀文都欲言又止。马嘉祺向他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倒是刘耀文有了老婆忘了兄弟,看也不看他,只伸出拳头打了一下张真源的肩膀——卡片顺势掉了一地,他怒气上涌,抬头一看,惹事人早就消失在了三楼楼梯间。

 

午休,刘耀文咬着笔问马嘉祺要去哪读书。

 

马嘉祺也学他咬住笔头,思考了一下,说顺其自然。

 

张真源说:“我想去北京。”

 

“你能考上北京,咱俩难啊!”刘耀文急道,说完又垂头丧气地道,“我在北京能烤上地瓜就不错了。”

 

张真源笑道:“那我也顺其自然啰。”

 

三张整整齐齐写着“顺其自然”的卡片被挂在了榕树的枝干上。这里聚集过上千个学子的梦想,它们像永远无法入水的帆船,随着风晃晃悠悠到达未知的未来。

 

年末,刘耀文请了五天假,走前给马嘉祺留了信儿说是回乡下看外公外婆。结果第二天张真源来吃炒粉他就把刘耀文卖了,他诧异道文儿没告诉你吗,每年这个时候他要去北京和他爸住几天,他爸妈离婚了,他一年到头最盼这几天了。马嘉祺一时难有回应,刘耀文从来没告诉过他这件事。马嘉祺在炒粉店门口吹了会冷风,拍了拍双颊,跺了跺冰冷的脚,过了很久才发现手里拿着的剩饭已经快冷了。

 

他把剩饭放在店旁的铁盘里,瑟瑟发抖的小猫们从黑暗中再次出现,看着突然站起马嘉祺不知所措。

 

“我今天有点生气,你们自己吃饭吧。”

 

进了店里又觉得有什么没说,快步走了出来。

 

“是刘耀文的错,得罚他,可别再亲他了。”

 

“亲我,我才是你们的亲爹。”

 

五天后刘耀文回校,马嘉祺看着正常,但是手不让牵,嘴不给亲,撒娇也不管用。张真源摸了摸鼻子,旁敲侧击道你是不是瞒着嘉祺什么事儿啊。刘耀文一肘子没收得回来,恨恨道不是让你帮我保密嘛。

 

粉太好吃,嘴就没了个把门,见谅。

 

夜里刘耀文翻来覆去睡不着,凌晨从床上坐起来给马嘉祺发了老长一条信息解释。他爸想让他去北京读书,但他知道马嘉祺想留在榕城,他怕和马嘉祺说了,马嘉祺就要劝他离开榕城了。他字字泣血:贴吧上的异地恋都没有长久的!不等你有二心!我就要得相思病死掉了!

 

姑姑提前回去照顾孩子,马嘉祺帮忙把炒粉店关门,站在冬日的街头默背了一行单词,手机讯息声响起,他想都不用响起是谁。其实他气早就消了,他只是想要刘耀文知道,亲密的关系里需要坦诚,而不是隐瞒。

 

“下来,我在小区门口。”

 

手机嗡嗡作响,刘耀文战战兢兢地拿起,看到信息马上坐了起来,裹了件棉服就往外跑。

 

马嘉祺站在路灯下顶自己的鞋尖,一下一下地震动着他的胸腔。他小时候就常常在姑姑的炒粉店前顶自己的鞋尖,那时候父母刚离开不久,姑姑怕他心里憋着事儿,每天都给他吃一根火腿肠,马嘉祺胃小,吃了难消化,后来火腿肠慢慢就变成了流浪猫的专属。

 

很快一个暖和的怀抱就将他包裹,刘耀文抱着他摇摇晃晃走前走后,向左又向右,马嘉祺把脸埋在他温热的颈窝里,他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如此眷恋这个怀抱。

 

“不生气了?”刘耀文小心翼翼地问。

 

“啧,得了便宜还卖乖。”

 

刘耀文傻笑着紧紧抱着他,捧着马嘉祺冻得苍白的脸庞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嘟囔着说又瘦了一圈。马嘉祺最烦他这副矫情的模样,刚想骂两句,面前的人就结结实实地撞了上来。这次是温暖的,互诉爱意的,没有任何顾虑的吻。马嘉祺环住刘耀文的脖颈,捏了捏他的后颈,安抚似地张开了嘴唇,他热切地想让刘耀文也知道,他真的很想他、喜欢他、爱他。

 

——小马哥,原来小猫真的会咬人。

 

——你说什么?

 

 

 

05

 

五月初,班上半数的人选择回家备考,只剩哈切连天的刘耀文和时不时也被传染睡意的张真源能拼成完整的同桌。张真源时常撑着脑袋说想要把教室后面的时钟拨快一点,想快一点结束这苦逼的生活。刘耀文偷偷拿出口袋里的爱心卤蛋大快朵颐,睨了眼张真源,轻咳两声,快一点结束你也不能找到给你送卤蛋的女朋友。

 

张真源语塞,嫌弃地看了眼他。

 

吃了一个多月的卤蛋后,刘耀文成功被整吐了。高考那天热得发慌,他缠着姑姑给他做了盘豪华炒粉,吃完浑身舒畅,一整个马到成功的状元郎模样。到了四中考场门口,刘耀文忍不住和马嘉祺腻腻歪歪,马嘉祺一手推掉他的脑袋,叩了叩他的脑袋,让他清醒点。

 

“顺其自然。”刘耀文捏了捏马嘉祺的手心。

 

“嗯,顺其自然。”马嘉祺也回捏了两下。

 

考完后的每一天刘耀文都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他强烈表示自己得了高考综合症,要马嘉祺的亲亲才能好。马嘉祺切披萨的手一顿,张真源见怪不怪,拿着一张披萨就往刘耀文嘴里塞,还递了杯满是气的可乐给他。

 

最后一次回学校前,他们分别拿到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他们没有对彼此说他们将要去往何处,三人心照不宣地一起去拍了高中以来最正式的合照,还要了店里最贵的三款相框。其实马嘉祺一直没敢在刘耀文面前提,他早就预感他们将会去往不同的地方。

 

他们一起搭公交来到学校。

 

一起拜了不久前刚过了一百零三岁生日的老榕树。

 

一起和保安叔叔合照。

 

一起在德育处门口追逐打闹。

 

一起沿着榕城二中的跑道走了一圈又一圈。

 

夜里在炒粉店里他们痛痛快快吃了加煎蛋的炒粉,两瓶啤酒下肚,刘耀文先憋不住了,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报出了隔壁市的一所大学。张真源和马嘉祺同时举杯说恭喜。刘耀文一脸期待地看着马嘉祺,马嘉祺摸了摸他的头,淡淡说出了榕城本地的师范院校。

 

刘耀文只是很轻地抱了一下马嘉祺,悄悄地在他耳边说了声,不要分手,毕业快乐。

 

张真源如愿以偿去了北京,他有点醉了,搂着马嘉祺和刘耀文的肩膀唱起了北京欢迎你。他说,马嘉祺,文儿离你离得近,你要顾好他,别踢了他,等会儿他又要来烦我,刘耀文,好好对嘉祺,他是好人,顶好的人!

 

他们站在刘耀文家门口的公交车站打算分道扬镳。今天的公交下车提醒似乎来得格外晚,冷气从门缝里透出,门开开合合,机械女声伴随着滴滴声响起。

 

“下一站,榕城二中。”

 

下一站,终点站。

 

 




—— 完 ——


小彩蛋:


06


异地的日子不太好过,每天的视频打得勤,早晚安也说得甜甜蜜蜜,但就是哪里不得劲。后来刘耀文从大学室友嘴里悟得了真谛:人都是这样,近了黏,远了想,还是踏踏实实抱在怀里香。说白了分寸感在小情侣那儿都不算什么,巴不得天天你侬我侬,比翼双飞。

 

刘耀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紧接着就给马嘉祺发了一段穿军训服的诗朗诵,读的是刘同学的原创诗歌《小鸟与水》,题目看着略显俗气,但内容写得刘耀文酸酸涩涩,读起来还有点要落泪的意思,舍友看完了后没忍住抽了根烟,说好家伙,你这诗大俗大雅全占了。

 

刘耀文眼中充满赞赏,你懂我。

 

他看着镜头,清了清嗓子,第一句就来了个欲扬先抑的调调:“啊,小马哥,你如海鸥,我似大海,你会轻功水上漂,我会......”

 

当代诗人刘眼巴巴地盯着手机一晚上也没能等来回复,乖乖收起矜持,准备主动出击,结果发现已被拉黑。

 

这头马嘉祺面无表情地看完刘耀文的诗朗诵,在看到刘耀文皱起眉头用双手作翅膀向上飞时没忍住,破了功,露出来离别以来久违的灿烂笑容。他摇摇头,实在是对这个摇头摆尾的小狗无语,难得起了坏心思,哼哼两声开了朋友验证,准备遛小狗两天再把他放出来。

 

结果这两天赶上院里选开学典礼主持人,马嘉祺以高票当选,只得马不停蹄开始背稿排练。

 

等到二人再相见,已是九月中旬。刚军训完刘耀文变成了煤炭,回家的时候顶着短短的发茬在小区门口等马嘉祺。他上个星期才被姗姗来迟的马嘉祺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哄了好久才哄好。马嘉祺今天特地没去炒粉店帮忙,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去和刘耀文汇合,还是熟悉的白T恤黑短裤,军训他是花样方阵的主持人,避免了风吹日晒,一身皮肉还是白皙透亮。

 

他绕过最后一个电线杆,远远看见一个黑皮的高个抱着花斑猫在那发愣。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刘耀文也看见了他,小猫识趣地从刘耀文身上跳下来,身形敏捷地朝马嘉祺那跑去,似是认识他一般往他裤脚上蹭。刘耀文就差把“思念成疾”四个字写在脸上,二人虚虚拥抱了一下,刘耀文闻到久违的草木香感到一阵安心,他握了握马嘉祺的手,诧异道,你怎么没变结实。

 

马嘉祺这才意识到刘耀文短袖下的手臂不用力都有了薄薄的肌肉,他用力地锤了一拳,自己的手居然还有点疼,看着刘耀文骄傲的模样,他捏了捏他晒得黢黑的脸肉道,我是文艺兵,怎么,真打起来,你不让着我?

 

“让让让!不让谁也不能不让你!”

 

这话说得马嘉祺心口舒坦。

 

二人回来前约着一块去看海,没想到被突如其来的暴雨黄色预警给打乱了计划。刘耀文他妈这几天在外市出差,二人便窝在家里看电影。张真源电影过半给他们来了个视频电话,刘耀文看着视频里的源儿不敢相认,他佯装捂着眼睛,两颗滴溜溜的眼珠子却往屏幕上瞅。

 

“源儿你这是去驻守边疆了?脸都晒成猴屁股了!”

 

张真源居然还思考了片刻,“这也不是没可能。”

 

“那你以后不也是要异地恋了!”刘耀文幸灾乐祸。

 

“你能不能说点好话!”张真源拿他没辙。

 

马嘉祺无奈地看了眼脑回路清奇的刘耀文,一把推开他占据屏幕的大脸,坐正了和张真源打招呼,大体也是一些“过得怎么样”、“还习惯吗”之类的。张真源笑着摸摸自己的寸头说一切都好,突然他的身边窜出一个挎着皮包的男生,对着镜头就开始嘚吧嘚。

 

“你们是真源的哥们吧,你们好哇,张真源在这过得滋润得很,追他的女生都排到.......”

 

张真源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低声喊了一句“贺峻霖”,转头就说了句下次再聊就把视频关了。刘耀文委屈巴巴地坐在一旁,他还没来得及八卦,八卦就飞走了。

 

电影很长,故事也很无聊,他们都没什么心思看下去,便躺在落地窗前看下着雨的榕城。

 

“我们见面的那天也在下雨呢。”马嘉祺说。

 

刘耀文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见到你的那天是个晴天,晚上星星很多,你在你姑姑的炒粉店里砍人呢。”

 

马嘉祺笑出了声,“你说霸王餐那次?”

 

“嗯,不过我们后面都是在阴天见面了。”刘耀文握住马嘉祺的手,有些放空,“我其实一直都很讨厌雨天,我爸妈就是在雨天离婚的,不过现在不讨厌了,因为无论是阴天还是下雨,我都只会想起你了。”

 

“我也是,现在看到下雨天,下意识会觉得天气真好。”马嘉祺捏了捏刘耀文的大拇指,“谢谢你陪着我。”

 

谢谢你陪着我淌过孤独的大雨,愿意接纳我单薄的后背,承载我脆弱的情绪,谢谢你把最好的爱情和友情都给了我。马嘉祺看着窗外的大雨,心却燥热温暖。

 

“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也是。”

 

“你可不能反悔!谁反悔谁是小狗!”

 

马嘉祺心想,你不已经是一只小狗了吗。

 

——小马哥,我现在有点诗兴大发。

 

——......我们还是看电影吧,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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